第四章 谒见

  杨枫忍不住一笑道：“其实大哥欲知匈奴各部情形、地理风土也不难只需用间多遣间谍细作深入匈奴腹地自能一一打探清楚。唉我中原各国以农耕为主筑城以居匈奴人游牧逐水草而居。我们看来莽莽草原茫茫大漠陌生神秘蛮荒不适宜居住而匈奴人眼中中原富得流油故而养成他们野蛮掠夺本性而我们总不能突破防御心理障碍没有想到过要将双脚踏上那片广阔土地。但是自长平战后我大赵兵匮财竭西有秦腹心之患北之燕肘腋将变。时局危殆凸显出代郡守军重要性大哥一代名将麾下十五万百战精锐虎狼之师却被匈奴死死拖北疆动弹不得。何况如今中原各国势力错综相互掣肘我国疆域东、西、南三面绝难有大开拓。但北疆有着莫大展空间。当年武灵王破林胡、楼烦开疆拓土置云中、雁门、代郡；而燕将秦开大破东胡东胡却千余里燕国国势随即大振。我们与其被动防御不如主动出击趁匈奴各部分立逐一蚕食北进以林胡、襜褴两部族为第一个打击目标先行殄灭()。开拓北地于今之计不失为一个强国之法。”

    “灭了林胡、襜褴？可是以代郡一隅实难于承受战争庞大负担。自长平之战后国家贫瘠与诸国又战争不断大王不可能给代郡多兵马粮秣供给何况现朝中；；；；；；唉！”

    杨枫不自觉引用了诸葛武侯《后出师表》：“今民穷兵疲而事不可息事不可息则住与行劳费正等。而不及今图之欲以一郡之地与贼持久诚不智之举至于战争负担大哥完全可以以战养战。”

    “以战养战？我们怎能对普通牧民下手？”李牧一惊目中神光暴射盯着杨枫。

    “普通牧民？”杨枫平静地注视着李牧双眼冷冷一笑“平常是普通牧民单于一声令下他们跨上马背拿起弓箭就成了毫无人性畜生屠戮我手无寸铁中原百姓淫辱我姐妹妻女劫掠财物牛马不正是这帮所谓‘普通牧民’干吗？累累血债难道就只记单于和王公贵族头上？”语调转厉“侵略者总是要付出代价我们不会象他们那般没人性地烧杀但拿了我总得给我还回来吃了我就得给我吐出来。对匈奴这种不知礼义只知崇尚武力欺善怕恶衣冠禽兽就必须打残他仁恕之道不是对禽兽讲。”神思瞬间却飞越到了二十世纪想起中华民族那段屈辱历史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短暂一阵沉默李牧深沉有力地道：“兄弟是我拘泥了。”

    杨枫顿了一会续道：“殄灭林胡后大哥可以低租税招募各方流民屯垦荒地采用户调不必收取货币取帛绵麻布等实物。同时兴办屯田免除屯田客徭役与其对半或四六分租专供军用补民租不足。至于愿意内附林胡、襜褴部众令其居北部边境改游牧为农耕凭借我们达经济生产能力同化融合他们。那些被击溃奔逃桀骜不驯之辈既失其土地牲畜无论投往东胡或北方各部哼哼必然又将成为匈奴内部另一不安定因素。”他使出了浑身解数乃至将曹操创赋税制都“贡献”了出来。

    事实上杨枫对此已经过了仔细地考虑经历了长期战祸战国末期与三国时一样人口大为损耗地少人多军队又急需食粮()。这种情况下占领地如曹操般与普通赋税制并行屯田制利远大于弊正当其时。而且土地革命历史经验早证明了得到了土地中国农民为了保住土地保住他们命根子所迸出来革命热情是多么惊人。试想北地募流民办屯垦无论那些人来自何方何国为了他们既得利益势将以大赵为自己家国这对于人手紧缺赵国不啻是个绝大福音。

    李牧叹赏地看了杨枫好一会目中却浮上了无奈之色努力平静地道：“北击匈奴施行屯田皆大为可行。但如此重大军事行动必须大王旨准。若无大王令谕我是无法调兵北上。”沉默了一阵道“小枫我也不瞒你自平原君逝后巨鹿侯赵穆无人制衡得以把持朝政专以排除异己为能甚至廉老将军都多方受到排挤。唉内有奸佞大将又怎能建功业于外。”

    杨枫如兜头被浇了一盆凉水自己千算万算想得一团高兴却忽略了根本问题——当今赵王并不是雄才大略奋蹈厉睥睨天下赵武灵王而是他那不成材同性恋孙子。难道一切就这么算了不绝不！蓦他灵机一动道：“大哥若匈奴再度南侵寇边势焰汹炽尤以林胡烈大哥率军迭历苦战终追亡逐北。为防贼势复炽乃殄灭其部奄有其地。如此临机决断该不必先行上奏大王吧？”深吸了口气两眼熠熠闪光地看着李牧声音低沉下去：“何况任劳则必招怨蒙罪始可有功。怨不深则劳不著罪不大则功不成。望将军三思而定。”

    李牧微阖双目猛睁神采湛然站起身对杨枫肃然一礼：“李牧受教了。”

    杨枫急起身避开心中暗暗赞叹：李牧不愧是李牧为了国家利益果然毅然置个人得失于度外。远来代郡当真不虚此行了。

    注：《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李牧至；；；；；；于是乃具选车得千三百乘选骑得万三千匹百金之士五万人彀者十万人悉勒习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