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用你一辈子，偿我二十二年

    杜悠是留守儿童，大概三岁起，爸爸妈妈就去别的城市工作了，第一次和爸爸妈妈分开的时候，小杜悠并不知道爸爸妈妈是要去另一个城市，要离开她很久，爸爸妈妈上车前和她道别时，她还拉着爷爷要去买糖葫芦，后来，她就再也不吃糖葫芦了。

    小杜悠养成了一个习惯，只要电话铃声响起，她无论在做什么，都是第一个跑去接的，桌子很高，她每次都要先爬到凳子上，如果电话那头传来爸爸妈妈的声音，她就会很开心，如果不是，她会叫爷爷来接，然后自己一个人失落地走开。

    一开始，她听到大人们说话，听到爸爸妈妈过几天要离开，那几天她就会经常站在家门口，如果爸爸妈妈要出门，就会紧紧跟着，生怕一不留神他们就走了；一开始，和他们道别时，她会在爷爷怀里，哭着喊着让他们不要走；一开始，她会一直在电话里哭诉自己有多么想他们，以致每次电话那头的妈妈总是和自己一起哭。

    几年过去，小杜悠越来越懂事，她开始装作不知道爸爸妈妈要走，开始在道别时不哭不闹，静静目送，待车驶离才突然泪如雨下，开始在电话里说自己过得很快乐，让他们不用担心。

    可事实上，小杜悠没有什么玩伴，没有人可以让她倾诉心事，她几乎越来越内向，直到有一天晚上，她梦里听到有人在跟她说话，那是个男孩子的声音，他对和她说话，后来的每一个夜晚，小杜悠都总是会梦见他，耳边萦绕着那个好听的声音。

    说出来小杜悠自己也不信，可是她总觉得每晚和她说话的就是娃娃熊，所以她慢慢地喜欢将每天的事情告诉它，将心事都说给它听，而假如她那天倾诉了不开心的事，晚上那个声音就会很温柔地安慰她，小杜悠渐渐觉得自己不孤单了，好像一直有人在陪伴着她。

    直到十岁生日那天，杜悠发现原来不只是陪伴，还有守护。

    杜悠为了不让爷爷担心，每天八点之前都一定会回到家里，即使生日也不例外，那天和她的朋友们吃过晚饭后她就回家了，只是在路过夜市的时候，看到一个小摊子上摆了糖炒栗子，那是爷爷喜欢吃的，就走了过去，却突然间被人捂住嘴巴带走，人声喧闹的夜市，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个意外。

    杜悠不知道男人要做什么，她看过电视里的新闻，好像有的会被卖给别人当孩子，有的被卖给人当童养媳，总之她知道，一定是坏事。

    可她没有哭没有闹，乖巧沉静，因为她知道，这一切都没有用，就像她以前总是哭闹撒娇，爸爸妈妈也不会因此不离开，有这样的力气，还不如留着找机会逃跑，但是不恐惧是不可能的，她再冷静也还是个十岁的孩子。

    从房子的肮脏凌乱程度来看，就知道这个男人不是好人，被丢到床上的时候，杜悠心中真的很害怕，她看到床头有一碗泡面，里面还有汤，眼看男人朝她凑过来，她就将泡面汤倒了过去，她多希望这是滚烫的汤水，可惜事与愿违，被揪回来的那一瞬，她几乎绝望。

    爷爷教过她军体拳，且不说是不是真的有用，她的力气根本不足以对抗一个成年男人。

    最后，她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控制不住，几乎崩溃地哭了出来，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她恍惚听见了每天梦里那个男孩的声音，他告诉她不要害怕，他会保护她，后来在漫天火光中，她又似乎看见了一个男孩的身影，她笃定地相信着，她一定是有守护天使。

    可是在那以后，梦里再也没有出现那个声音，她想，是不是为了保护她，他受伤了？不在了？杜悠为此情绪低落了很久，渐渐地，她开始刻意遗忘，以致后来偶尔想起，她也只当是做了一场连续了很久的梦。

    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开始改变房间的布置，她也是小女生，她也喜欢梦幻温馨，可是爸爸妈妈为了让她做个“小公主”所以要在别的城市打拼，那么她不做“小公主”了他们是不是就会回来？她知道不会，可她也不想再生活在虚假的梦幻里，但即使如此，那个娃娃熊她从未舍弃，每个夜晚必定抱着它入睡。

    或许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她心底有多渴望，在某一天能再一次听到那个声音，那个在她最孤单的童年时光里，一直陪伴着她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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