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第 82 章

nbsp;贺芷晴没有讽刺自己父亲的意思。

    只不过，在贺父听来，却完全是另一番意味，“原来你还是在怪爸爸。好，你要跟那个女孩儿在一起是吗，我不反对，不过……你也别妄想我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的事情，我倒要看看，那个小女孩儿能不能够坚持的下去。”

    贺芷晴没有回答，因为她知道，事实胜于雄辩。

    高颜爱她，时间，会证明一切。

    那么，就让时间来说真话吧。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过去。

    贺芷晴终于知道，她爸爸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她和高颜在一起的事情，本来不应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高颜的父母找上门来，扬言如果她们俩不分开的话，就要跟高颜断绝关系。

    贺芷晴知道……高颜的父母都是老师，对于两位老师的孩子喜欢女人这种事情……他们要接受很难，她不是没有劝过高颜，不然就先跟父母回家去吧……

    可是高颜不依。

    贺芷晴也是第一次看高颜发脾气。

    当然……不是对她，高颜是对父母发脾气。

    可能……她的父母也是第一次见她发脾气吧，他们都是一愣，最后只是无奈却也绝情的留下一句，“以后你都别回来。”

    高颜说，无所谓，她也不在乎，不稀罕。

    反正……就算……她同样是一个学生，她的父母所在乎的……也只是他们所教导的学生而已，自己要的是什么，甚至连喜欢吃的菜，哪怕是她喜欢吃甜的还是咸的，她的父母都不一定知道。

    高颜直说，她没有了父母没有了那个对她来说不算家的家，都没有关系。只要有贺芷晴和小芷颜在她的身边，那么对她来说就已经很足够了。

    她可以跟贺芷晴还有小芷颜一起，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

    贺芷晴知道高颜内心的遗憾与恐惧，或许……与她本是如出一辙，她便抱着小芷颜说，“好啊，反正……对我来说，我也是这样，只要你跟小芷颜在我的身边，我就会觉得，很安定。很心安。”

    可能……真的就是这样吧。

    世事无常。

    或者说是……

    她们过的太幸福了一些？

    又或者是……立下了太多flag？

    那是个意外。

    但也是……命中注定吧？

    那天，高颜和贺芷晴把小芷颜交给保姆照顾，两个人一起出门去买婴儿用品和生活用品，便开车去了较远一点的大商场。

    回家的时候赶的太急，便出了车祸。

    等到高颜意识清醒的时候，只看得到白茫茫的一片，她已经在医院了。

    在她的身边，没有贺芷晴，只有柳深。

    “你醒了啊？高颜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柳深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一些。

    “头有点晕……”高颜坐起身来，用力的甩甩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医生说你有点脑震荡，头晕是正常现象。还有……你的头上刚刚缝了针，小心一点别让伤口裂开了。”柳深说着，给她背后垫上一个枕头，让她靠着舒服些，“谢天谢地，你总是醒过来了，可把我给急死了。”

    “我怎么在医院啊。发生什么事了？芷晴呢？”

    “……你饿不饿，我帮你去买点吃的吧。”

    “芷晴呢？她在哪里？”

    “学姐……”柳深支支吾吾的，可是看着高颜望向她软弱受伤的样子，她又不忍心，心一横，干脆就直接告诉她了，“你们俩……出车祸了，有一辆车跟你们的车对撞了。不过你别担心，学姐她也没什么事……她没有受什么伤，不是很严重，你放心。其次呢……她现在也在医院的病房里躺着在，医生说……她需要好好休息。得静养”

    “那我去看看她。”

    “哎，哎哎哎哎，你等会儿……”柳深拉住高颜，“她……不记得了。”

    “嗯？”

    柳深抿着唇，有些难以开口，这话不管说不说……对高颜，都是伤害。

    “什么不记得了？”

    “学姐她……不记得了。她失忆了。”

    “哈？”

    “医生诊断说，车祸的时候……她的脑补受到创伤……是……情节性失忆症。”【情节性失忆症：患者所丧失的记忆，有的只限于对重要的事情没有记忆。】

    “不记得了。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她不知道你是谁。不止是你，她……谁都不记得了。”

    “这怎么可能？我前几个小时才跟她在一起的，她怎么可能会就这样不记得了？”高颜觉得莫名其妙，简直就是可笑啊。

    这怎么可能啊。

    “是真的。”柳深说的无比认真，“我去看过她了，她连伯父是谁都不知道，也不认识我。保姆甚至都把小芷颜抱到她的面前去了，可是……她连小芷颜是谁，都不记得了。”柳深语气里有着深深的惋惜，可最多的……还是无奈。

    “我要去看看她。”高颜尽量让自己保持着镇定，可是她的手都在发抖。

    “高颜。”柳深还是挡在她的面前，“你别去了。你见不到学姐的。”柳深去见过贺芷晴，贺父也在场，所以才放自己去见了贺芷晴，可是现在高颜要去……这根本不可能。

    况且……贺父吩咐了人守在贺芷晴的病房门口，还当众说，接下来，不准任何人见贺芷晴。

    柳深是明白人，她很清楚，贺父这样做的目的，就是在告知她，不要让高颜去。

    因为，他是不可能让高颜见到贺芷晴的。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见她？”

    “学姐的爸爸也在。他吩咐了人守在学姐的病房门口，并且嘱咐过，任何人都不可以见贺芷晴……特别是你。”

    “……”高颜咬咬牙，双手攒成拳头，头很痛。

    越老越痛。

    “我……只想见她一面。只见一面就好，好不好？”

    “你见不到她的。”柳深不想要泼高颜的冷水，可是……与其给她希望让她到时候失望，还不如一开始就磨灭她的希望。

    “我就去看看，如果……见不到她……的话……我就回来。”

    “……好。”柳深搀扶着高颜下床，陪着她去了贺芷晴所在的病房，不算太远只是……一个在最左，一个在最右。

    “不好意思，谁都不可以进去。”守在病房门口的西装保镖，一边一个，把高颜挡在门外。

    “我只是想见见她。只见一面就好了。五分钟……两分钟就好了。”高颜近乎哀求的请求着。

    可惜的是，门口的两个西装男人，根本不为所动。

    高颜抿着唇。

    她走到一边，大声的喊道，“芷晴，贺芷晴，你出来！贺芷晴，我是高颜，你不记得了吗？还有小芷颜你不记得了吗？高芷颜是我们的孩子，难道你也不记得了吗！？”

    没一会儿，白色的病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可是，从里面走出来的人，却不是贺芷晴，而是她的父亲。

    “别叫了，小晴不会见你的。”贺父关上了门，走到高颜的面前说道，同时告诉守在病房门口的两个人说，“你们两个，在这里守好，刚刚的事情，我不想再看。”

    “是。”

    “你跟我来。”贺父带着高颜去了医院的天台。

    那天，天气很好，天台的阳光有些刺眼。

    高颜努力了好一会儿，才让自己习惯了那样的光线。

    柳深没有跟在高颜身边，不过她倒是站在了天台门边，偷听。

    “是谁开的车。”贺父没有去看高颜，可是心中的怒火早已经在看到高颜的那一刻，就燃烧起来了。

    “……”

    “我问你，出车祸的时候，是谁开的车。”

    “……是我。”高颜低下头。

    “好。很好。”贺父笑着转过身，看向高颜说，“以后，你不要再见我女儿了。”

    “我……”高颜想要说些什么，她迫切的想要解释些什么。

    “你害得她，还不够吗？”贺父尽量使自己保持着风度，“她今年才22岁，为了你一个女孩子生下一个女儿，说出去谁听不会觉得可笑？你们两个女孩子在一起，还有了孩子，不管是你们还是小晴生下的那个孩子，都会遭受世人异样的目光与耻笑。这一切都是你害得。”

    “现在，小晴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她的人生，她的荣誉，她的朋友，她的理想，她的事业，此刻全部变成了一张白纸，就连你们的，她跟我说的，为了你生下的那个孩子，她都已经不记得了。从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为了你变得这么平庸无能，甚至还要被人讽刺嘲笑，这些，还不够吗？你还没有害够她么。”贺父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

    “我……对不起……”高颜很想解释些什么，她真的想说，她不是想要害贺芷晴，她也不想……她是最不想要看见贺芷晴变成现在这样的那个人。

    她那么爱她，又怎么可能会想要害她。

    可是……

    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她高颜……又哪里来的立场，这样解释。

    她很清楚，所有的，她想要说的话，都是既苍白又无力的。

    现在……大概，她除了还有着，爱贺芷晴的这一份尊严之外，已经什么都没了。

    高颜低下头，很努力地忍住眼泪，她不能哭，她也不想要哭。

    “你不可能会见到小晴的。或许……”贺父没有再去看高颜，“这样也好，也许……小晴是因祸得福。她现在谁都不记得了，对她也是一件好事。麻烦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她了。”

    “伯父。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说这些话，可是……我真的……很想见她……求求你，让我见她一面，只见她一面就好了，让我跟她说几句话确认她……没有事情，我就离开。求求你。”

    爱一个人，就意味着，你没有自尊，没有自我。

    当你，把你的心交出去的那一刻，你就已经不是你了。

    高傲如高颜。

    可那又怎么样呢。

    高颜膝盖着地，跪了下来，“求求你，只要让我见她一面就好了，只见一面。伯父，求求你。”她很想忍住眼泪不要哭，可是……眼泪根本就不听她的，就这样留下来了。

    柳深听到了声音，看到这样的一幕，立马跑到高颜的身边，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一把想要把高颜用力的拉起身来。

    不是不能理解。

    而是……正因为，柳深理解高颜这样做的原因，所以感到难过。

    为她，也为贺芷晴。

    更为……她们爱情的无力。

    “伯父，只让高颜见一面学姐都不可以吗？只是见一面而已，无伤大雅的事情，况且……学姐现在也已经不认识高颜了，就当做高颜只是一个……跟她无关的人，去串串门都好，什么都好，只让她们见一面就好了，拜托你……”柳深见自己拉着高颜，她始终不为所动，也开口帮衬道。

    “只是见一面？当初我就是太仁慈，只当她们俩是玩玩儿而已，才造成了今天这样不可挽回的局面，当初我已经错了一次，这件事情我没有全部怪在这个女孩儿身上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作为小晴的父亲，我不可能再错一次。”

    贺父说的很是绝情。

    也让高颜觉得，绝望。

    “只要一面就好了，我只是想看着她没事就好，跟她说几句话，听听她的声音就好，然后我就走，连这家医院我也不呆了，求求你……”

    很可惜的是，贺父根本没有多余的同情心，去倾听高颜的哀求。

    “你跟小晴的事情，就到此为止了。你死心吧，我不会让你见到小晴的，小晴现在把什么都忘了也好，她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重新开始一段完美正常的人生，请你不要再来参与了。”贺父厉声厉色的说道，“至于那个孩子，就留给你。”

    “伯父，那个孩子是学姐生的，也是你的孙女，难道你也不管她了吗？”柳深把所有可能的结果都想到过，就连贺父不会再准许高颜和贺芷晴在一起她都想到过，惟独这一点。

    她没想到……贺芷晴的父亲，居然冷血到这种地步，连贺芷晴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都不管。

    看来……他一早就打算好了。

    难怪当初……就算他早就知道贺芷晴在跟高颜交往，甚至还打算生孩子也没有阻止。

    因为贺芷晴不会听他的。

    所以索性，干脆就让贺芷晴把孩子给生下来，反正……那个孩子，对他来说，也是可有可无，没有意义的存在。

    他根本不在乎那个孩子的死活。

    “孙女？孩子？我的女儿连婚都没结过，哪里来的孩子？”贺父笑着说道，“柳深，我知道，你之前跟小晴的关系很要好，你可以说是……小晴惟一的朋友，但是……为了避免小晴跟她那脏乱的过去有什么联系，所以……以后，也拜托你，不要再出现在小晴面前了，我这个做爸爸的，不希望她有恢复记忆的可能。”所以，跟过去相关的一切，都必须抹杀掉。

    说完以后，贺父便离开了。

    天气，还是那么好。

    阳光，还是那么刺眼。

    可是……很多事情，都已经不一样了。

    高颜一直维持着屈膝的姿势，柳深陪在她的身边，实在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她也不知道……她能够说些什么。

    安慰么。

    安慰啊，可是这个世界上，最无力的事情了。

    真正的痛苦，从来就不是靠“安慰”就能够解决的。

    高颜的痛苦……柳深无法“安慰”。

    “小深姐，谢谢你……在这种时候，还愿意帮我。”过了很久很久，久到柳深感觉听到高颜的声音，都以为是幻听。

    “你还好吗。”

    “嗯。”高颜点点头，没有去擦脸上的眼泪，因为眼泪已经干掉了，她感觉……她大概，再也不会哭了。

    “你为什么要跟伯父说，是你开车的呢。你明明就没有驾照啊，开车的人又怎么可能是你呢。”柳深实在不明白，高颜明明知道贺父本身就不喜欢她，她为什么还要说这种话，故意去惹贺父愤怒与厌恶呢。

    “因为……芷晴的爸爸，说的没错，是我害了她。”高颜没有具体罗列出自己这么想的原因，“我无法否认这一点。因为……连我自己都在责怪着我自己。所以……这么说，让他来责怪我，我反而……心里能更加好受一些。”

    “……你啊。”

    柳深又怎么会不明白呢。

    被责怪，会更好受一些。

    可与之相对的，是更加深切的自责，与内疚啊。

    “小深姐，我们走吧。我的……点滴还没挂完呢。等我好了，我就出院，回家。”高颜故作轻松的口气说道。

    但她内心的苦楚，只有她自己知道。

    “你……真的没事吗？”柳深还是觉得很担心。

    比起没有想象中的大吵大闹，高颜现在这样平静的状态，反而更加令人担忧啊。

    “我当然没事啊。”

    当然，没有事啊。

    她怎么能够有事呢。

    她不能够有事。

    “我还要照顾小芷颜呢。”为了让柳深放心，高颜解释道，“所以啊，我是绝对……不会有事的。”

    那天以后，高颜……真的就像是放弃了一般，每天还跟柳深有说有笑的，可是柳深知道……每次她离开，哪怕只是一小会儿，再回来的时候，都能够从高颜的脸上看到泪痕，和她红红的眼眶。

    只是……她们选择了心照不宣，都不说破。

    高颜……特意选择了跟贺芷晴同一天出院。

    那天，贺芷晴在保镖的重重包围之下，离开的医院。

    高颜距离她，很远。

    她想啊，这就是……她跟贺芷晴相爱的……最终结局。

    高颜……跟贺芷晴，终究……还是走向了不同的人生道路，她们以后……就是两条平行线，可以无限的延伸，却永远找不到相交的节点。

    她们，只会距离越来越远而已。

    柳深始终放心不下高颜的状态，所以，自从高颜出院以后，她还是时常回去看她，帮她照顾小芷颜。

    不过，柳深也有不能来的时候，毕竟她还有学业，还要拍戏，所以……大多数时候，还是高颜一个人在照顾小芷颜，保姆她没有辞退。

    在小芷颜被贺父差遣人送回她身边的时候，同时附送过来了一张，五百万的支票。

    高颜没有高傲的拒绝。

    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按照道理，她应该把那张支票摔在送来人的脸上，然后放下狠话，以绝对高傲的姿态，展现自己的自尊才对啊。

    可是啊，她很清楚明白的是。

    她需要钱。

    她住院的费用，是柳深给她垫付的，还有请保姆的薪水，排开她自己的生活费用不谈，照顾小芷颜，她需要钱。

    这是很现实的问题。

    她没有钱。

    父母那边，她是无论如何不会低下头回去，除非……她放弃小芷颜，但这根本不可能。

    所以，事实上，她别无选择。

    她真的很需要钱。

    高颜痛恨着自己的无能为力，却又无力改变，也痛恨着她真的……一无所有。

    “小芷颜，今后……这个家，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了。”高颜看着自家女儿，睁着一双大眼睛对着自己眨呀眨的模样，她笑着，轻轻地抚着她的脸颊。

    “不过没关系，妈咪一定会照顾好你的。从今以后，你就是妈咪的一切，妈咪一定……一定会保护好你的，绝不会让你被任何人欺负。”这是她的承诺。

    本以为……自己真的……梦想成真，拥有了一个，对自己来说……幸福美满的家庭，还有一个可爱的女儿。

    可这一切，现在看来，都太可笑了。

    失去了贺芷晴的高颜。

    已经一无所有。

    可是，没有关系。

    即便，她已经一无所有，她还是会，好好照顾着她们的女儿的。

    从此以后，让高芷颜幸福安乐的长大，就是高颜人生的惟一目标，再无其他。

    至于……过去的那一场爱恋。

    就当做一场梦吧。

    那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境。

    高颜想啊，现在，梦醒了，她也应该回到现实了。

    那只是一个梦。

    只是梦。